短篇鬼语集第550章 乡村鬼遮眼
我们村叫石盘村藏在黔东南的褶皱里山高林密雾重露寒。
我爸和我妈是同村人外婆家在村东头。
而村子东头的老槐树下常聚着些老人烟袋锅子明灭间絮叨些陈年旧事。
诸多怪谈中“鬼遮眼”是最让人脊背发凉的一个。
它不是猛鬼厉魂的直白索命而是一种阴柔的、黏腻的邪门像蛛网缠身无声无息间就让你走了岔路见了不该见的甚至自己走向绝路。
李老倌是村里最信这个的。
他年轻时走夜路去邻村吃席回来时就着了道。
那晚月色尚可山道像条灰白的带子。
他喝得微醺哼着小调心里盘算着主家回赠的那块腊肉够吃几天。
走着走着他觉得有些不对。
太安静了连常听的猫头鹰叫都没了。
路边的景物似乎熟悉又透着一股子陌生。
那棵歪脖子松树他记得早已走过此刻却又立在眼前。
他心里发毛酒醒了大半加快了脚步。
可那路像是活了一般往前延伸总也到不了头。
远处本该是村口灯火的地方只有一片模糊的黑。
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踩着落叶可他回头月光下的山路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开始跑气喘吁吁汗透衣背。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前方有光亮像是谁家的窗户透出的暖黄。
他心头一喜扑到近前却猛地刹住脚——那根本不是人家而是一片乱葬岗他竟跑到了村西头的坟山!那团光亮是几簇飘忽不定的磷火正幽幽地在一座孤坟前打着转。
李老倌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回跑直到天蒙蒙亮鸡鸣声起他才发现自己就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打转鞋都磨破了。
回家后就病了一场逢人便说:“是鬼遮眼了它不让你看清路不让你找到家它让你往死路上走哩!” 这故事我从小听到大总觉得是老人唬孩子的把戏。
直到那年暑假我回石盘村看望外婆亲身撞邪才知那阴森的滋味。
那年我十七自诩是个读了几年书的城里学生对乡野迷信颇不以为然。
回去没几天就听说村西头张家的儿子出事了。
张家的强子哥比我大几岁是个闷头干活的老实人。
那日他去后山砍柴天黑了也没回来。
村里人打着手电进山找最后在一处极偏僻的断崖下找到了他。
人没大事就是摔折了腿可人像是丢了魂眼神直勾勾的问他啥都不说浑身抖得厉害。
等他缓过两天才断断续续说出经过。
他说砍完柴下山天擦黑了看见山道边站着个穿红衣裳的小媳妇低着头嘤嘤地哭。
他心想这是谁家媳妇走丢了好心上前问。
那女人也不抬头只伸手指着密林深处一条极小的小路。
强子哥以为她家在那方向就顺着她指的路走想送她回去。
走着走着他觉着那女人哭声在脑后响起可回头一看人消失了。
他心里发毛想退回大路却怎么也找不着来时的道了。
四周的树都长得一个样天彻底黑透他像被扣在一口黑锅里。
他说后来就啥也不知道了只记得好像有很多手在推他推着他往那断崖走去。
“是鬼遮眼喽”李老倌蹲在张家门口吧嗒着烟袋浑浊的眼睛望着远处的山“碰上脏东西了它给你指条歪路遮了你的清明眼你就成了瞎子由它摆弄。
” 我心里虽嘀咕但强子哥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做不得假村里气氛也变得有些异样天一黑家家户户关门落锁少有人外出。
事情过去约莫七八天下午我在外婆家闲着无聊忽然想起她念叨着后山崖壁上的金银花茶说清火最好。
我仗着年轻气盛想表现一下孝心瞅着日头还高便拎了个布兜出了门。
后山我小时候常玩自以为熟门熟路。
那片崖壁也不陡很好爬。
我很快采了一小兜黄白相间的金银花清香扑鼻。
看着时间还早我突发奇想想绕到山另一面去看看小时候常去的一个小溪涧。
就是这念头惹来了麻烦。
山里的天说变就变。
刚绕过山脊原本晴朗的天忽然阴了浓雾不知从何处弥漫开来像乳白色的浓汤很快淹没了山林。
能见度骤降几步外的树木都变得模糊不清。
山风刮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听着竟有几分像女人的低泣。
我心里开始打鼓暗骂自己冒失决定立刻原路返回。
可走着走着我发现不对劲了。
来时的路似乎消失了。
脚下是厚厚的落叶不像常有人走的样子。
周围的树木愈发茂密枝桠扭曲在雾中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
我试图辨认方向但雾气遮蔽了一切熟悉的标志物。
我强迫自己镇定凭着记忆往认为该是下山的方向走。
时间一点点过去雾越来越浓天色也越来越暗。
我心里那点科学少年的优越感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越来越浓的恐惧。
因为我发现我好像在兜圈子——半小时前我见过这棵被雷劈开一半的老橡树现在我又回到了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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