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藏玉第80章 雨夜搜院暗度陈仓
雨丝织成密网到了夜间非但未疏反倒裹着寒气往人骨缝里钻。
铜钱大的雨珠砸在琉璃瓦上溅起细碎的银花顺着瓦檐垂成水帘在静心苑门外积出半尺深的浊洼倒映着檐下摇晃的孤灯将窗纸上的人影扯得忽长忽短像个要挣脱纸页的鬼影。
沈静姝仍未歇下。
她斜倚在临窗暖炕素笺上的经文墨迹早已凝干笔尖却悬在 “无挂碍故” 四字上方。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半枚梅花玉符凉润的玉质抵着掌心倒让耳力愈发敏锐 —— 院外雨打芭蕉的脆响里混着巡夜婆子木屐擦过青石板的闷响每一声都像踩在紧绷的弦上。
陈太医的警告是悬顶的利剑柳姨娘滑胎案的污名更像浸了水的绞索正顺着喉头慢慢收紧。
她太清楚张嬷嬷的手段所谓 “静养” 不过是让她坐实罪名的铺垫这暴风雨终究是要来了。
将近子时院外突然炸开杂沓的脚步声灯笼火光穿破雨幕粗暴地撕开夜的静谧。
王嬷嬷那谄媚的嗓音裹着雨气飘进来:“张嬷嬷!这么晚还劳您亲自过来可是有要紧吩咐?” “开门!” 张嬷嬷的声音像淬了冰砸在雨里都能冻出声响“奉世子爷令搜查各院可疑之物柳姨娘的事耽误不得!” 沈静姝的指尖猛地攥紧玉符棱角硌得掌心发疼。
心脏在胸腔里狠狠一缩随即又被她强行按回原位 —— 她早料到这出戏却没算到张嬷嬷会选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连半分喘息的余地都不给。
院门 “吱呀” 被撞开沉重的脚步声裹着泥水飞溅的脆响闯进来。
张嬷嬷披着油布雨衣帽檐下的脸藏在阴影里身后跟着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手里的枣木棍在灯笼下泛着冷光两个小丫鬟举着烛台昏黄的光晕在雨雾中晃得人眼晕倒把婆子们脸上的横肉映得像庙里的凶神。
春雨和秋纹从厢房冲出来裙裾还沾着睡意见这阵仗脸色瞬间褪成纸色。
春雨死死攥着廊柱指节发白;秋纹牙齿打颤连退三步撞在朱漆廊柱上发出轻响。
张嬷嬷连眼角都没扫她们一下目光像鹰隼般锁在正屋亮着的窗纸上扬声道:“夫人歇下了吗?老奴奉命查案多有叨扰!” 话音未落人已带着婆子往正屋闯所谓恭敬不过是层薄薄的糖衣。
“吱呀 ——” 正屋门从内拉开沈静姝披着月白外衫立在门内烛火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阴影眼神却平得像结冰的湖面:“张嬷嬷深夜冒雨而来是世子爷有新的吩咐?” 声音不高却穿透雨幕带着种淬了霜的凛然。
张嬷嬷脚步顿了顿对上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心头莫名窜起一丝不安 —— 这沈氏平日怯懦如兔今日怎这般镇定?但这点疑虑转瞬被压下去她皮笑肉不笑地躬身:“夫人说笑了柳姨娘之事关乎侯府子嗣世子爷震怒命老奴彻查。
也是为了还夫人清白不是?”“清白” 二字被她咬得极重像在刻意提醒什么。
“既是世子爷的令嬷嬷请便。
” 沈静姝侧身让开袖中的手悄悄掐了掐掌心“只是我风寒未愈受不得惊吓还望嬷嬷约束下人。
” 张嬷嬷鼻腔里哼出一声挥手示意婆子们动手。
自己则迈过门槛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屋内 —— 从博古架上的瓷瓶到床底的暗格连帐幔的流苏都要拨弄两下。
婆子们立刻如狼似虎地翻查起来:樟木箱被撬得 “嘎吱” 响绫罗绸缎扯得满地都是;书架上的书册被一本本抖落宣纸碎片混着墨香飘在空中;被褥被整个掀翻连床板缝都用银簪戳了一遍;梳妆台的抽屉全被拉开首饰匣子倒在桌上珍珠翡翠滚得满地都是。
春雨看得眼圈通红想去拦又不敢只能死死咬着唇。
沈静姝却立在门边像尊没表情的玉像 —— 唯有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进肉里用那点刺痛维持着清明。
她在赌赌张嬷嬷找不到栽赃的证据更赌她们不敢在没有实据时公然动她。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一个矮胖婆子搜到窗边的青瓷瓶时突然 “咦” 了一声粗糙的手指抚过瓶身几道浅痕。
那是沈静姝前日摩挲玉符时无意识划下的梅花纹浅得几乎看不见。
婆子眼神一凝立刻捧着瓶子转身:“嬷嬷您看这个!” 张嬷嬷接过瓶子凑到烛火下细看。
当那三道交错的弧线映入眼帘时她瞳孔骤然收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 这符号虽不完整却和太夫人佛堂密档上的标记有七分相似!十年前那桩旧事难道要翻出来了? “夫人这划痕是什么意思?” 她猛地抬眼目光像刀般剜向沈静姝连声音都带了颤。
室内的空气瞬间冻住。
烛火 “噼啪” 爆了个灯花婆子们的目光全钉在沈静姝脸上像要盯出个窟窿来。
沈静姝心中警铃炸响面上却浮起恰到好处的茫然甚至带了点被惊扰的不耐:“什么划痕?许是擦拭时磕碰到的吧。
一个寻常瓷瓶嬷嬷何必较真?” 说话时故意咳嗽两声身子微微晃了晃倒真像个久病未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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